作者:佚名
宋一鹤,宛平人。早年为童生时,他看到天下大乱就用心研究军事。崇祯三年(1630),他乡试中举,被任命为教谕,因别人推荐升为丘县知县,又因为别人推荐被加官东昌同知,仍然办理知县的事务。巡按御史禹好善认为一鹤懂得军事,向朝廷推荐了他,朝廷就任命他为兵部员外郎,不久又提拔为天津兵备佥事,后来改派他去整顿汝南兵备,驻在信阳。
当时熊文灿总理南畿、河南、山西、陕西、湖广、四川军务,主张招安贼兵。一鹤收降了强盗首领黄三耀,又收降了死贼顺天王的同伙刘喜才。他先后剿灭强大的贼兵,斩获七百多首级。他跟随副将龙在田在固始攻打贼兵时,毒死了那里的一千贼兵。左良玉收降了贼将李万庆,一鹤招安并稳住了几万贼兵。文灿屡次报上他的功劳,推荐他,一鹤晋升为副使,调到了郧阳。
文灿被斩掉后,杨嗣昌接任,认为一鹤有才干,也向朝廷推荐他,朝廷就提拔他为右佥都御史,让他接替方孔昭巡抚湖广。当时湖广一带的贼兵被官军诸将所逼,大多逃进了四川。一鹤把云南部队移到当阳驻扎,中官刘元斌把京军移到荆门驻扎,互为掎角。左良玉等在玛瑙山把贼兵打得大败,一鹤也被记了功,增加了官俸。一鹤派副将王允成、孙应元等在丰邑坪把贼首汝才的五大营打得大败,斩获了三千多首级。嗣昌给一鹤定为荆楚第一功。献忠打下襄阳后,与革里眼、左金王等向东集结到黄州、汝宁一带,一鹤便移驻蕲州,焚毁渡船,阻止贼兵渡江。贼兵向北移动,一鹤又截断横江,贼兵因此不敢渡江了。
嗣昌死后,丁启睿来接任。启睿在麻城打败张献忠后,联合一鹤及凤阳总督朱大典、安庆巡抚郑二阳到潜山、怀宁一带的山中进逼贼首左金王、老回回等,一鹤又带领参将王嘉谟等在灯草坪追逐、打败了左金王、争世王、治世王,斩获了一千八百多首级。十五年又派部将陈治等联合江北部队,在桐城、舒城打败贼兵。
一鹤由举人出仕,不到十年就当上了大将军,廷臣不能不嫉妒他。御史卫周胤就曾上书恶毒攻击过他。一鹤多次建立功勋,但也往往受到当时人们的嘲笑。嗣昌的父亲叫杨鹤,一鹤给嗣昌投揭文时,把自己的名字署成一鸟,湖北人把这传为笑话。一鹤自己也接连上书称病求退,庄烈帝怀疑他在说假话,交给有关部门严加核实。以前因为襄阳失守,一鹤已经被解除职务,戴罪立功,到这时就批准他解除官职,等人来代。
一鹤尚未离去,战事发生了,他赶往援救汝宁,可是汝宁已经失守。十二月,襄阳、德安、荆州接连沦陷,一鹤开往承天去保护献陵。守陵的部队树起木栅当城墙,贼兵堆了柴草放火焚烧,浓烟使纯德山变得昏暗不明。城墙被打穿后,贼兵一鼓作气,登上了城墙。过后攻打献陵,毁坏了祭祀的大殿。守陵的巡按御史李振声、总兵官钱中选都投降了。贼兵接着就攻打承天府。这一年过去了,第二年正月初二,有人把城献给了贼兵。承天失陷后,一鹤上吊自杀了。原留守沈寿崇、钟祥知县萧汉都死掉了,分巡副使张凤翥逃进山中去了。
在此之前,左良玉的军队侵扰襄阳、樊城,一鹤上书检举了他。后来,良玉从襄阳开赴承天,部队缺粮,士兵进行抢劫,良玉向一鹤索要粮饷,一鹤不答应。良玉怀恨在心。到这时一鹤打算把良玉的部队留驻在承天,良玉却开向武昌去了,所以一鹤遇难死了。
蔡懋德,字维立,昆山人。从小仰慕王守仁的为人,写下《管见》一篇,以良知学说为主旨。后来考中万历四十七年(1619)进士,做了杭州推官。天启初年,吏部推荐召他进京。他的同乡顾秉谦当时掌着大权,懋德却不跟他来往,秉谦对他很恼火,因此懋德得不到大的提升,被授官礼部仪制主事,后来又升为祠祭员外郎。礼部尚书带各司官员去魏忠贤的生祠参拜时,懋德推托生病不肯去。
崇祯初年,懋德出任江西提学副使,喜欢用王守仁的《拔本塞源论》教导学生,大概都是佛家的思想。此后,朝廷提升他为浙江右参政,让他负责守嘉兴、湖州。大盗屠阿丑有一千多兵力,出没在太湖一带,懋德说:“这个家伙我可以定计捉拿住。”于是把沿湖一带的豪强召来,掌握了他们的罪证,选派壮士跟他们一同过去,马上就捉住了阿丑。这些人都说:“懋德可真懂军事。”后来母亲去世,他照例回家守了三年丧。除丧后,他被起复为井陉兵备。遇到旱灾时,懋德一祷告老天就下了雨。别的地方也争着请他去祷告,又总是求到雨水。后来懋德被调到宁远,因为守卫松山及修建望敌台、堡垒的功劳,几次得到封赏。当朝廷碰上灾异下诏请提意见时,懋德递上《省过》、《治平》两篇奏疏,规劝君相,一时被大家讥笑为迂腐。
懋德好佛,要求自己做得像个苦行头陀一样。杨嗣昌认为他修行清苦,体质较弱,不适于在边疆任职,就调他到济南道来。济南刚刚受到过战争摧残,地方长官缺了很多人,懋德一个人就掌管了两司、三道的大印。后来懋德又先后升任山东按察使、河南右布政使。当时田地多荒,米价昂贵,农民苦于征收地租,贼寇又用哪里先归顺哪里就不交租的话来煽动农民。懋德马上传令各州县停止征收地租,然后上书自己弹劾自己,朝廷让他贬官七级,继续办事。
十四年(1641)冬天,懋德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,担任山西巡抚。庄烈帝召见他,并给他酒馔、银币。第二年春天,懋德到任,讨伐、平定了大盗王冕。十月,他统兵入卫京师,奉命扼守龙泉、固关两座关口。李自成打下河南后,懋德在黄河岸上抵挡他。十六年冬天,自成打下潼关,占领西安,占领了整个三秦地带。十二月,懋德的部队驻扎在平阳,派出副将陈尚智扼守河津。山西是京师右背,当时从蒲州向北直到保德,都和贼兵接壤,全仗着黄河作为险阻抵挡贼兵。但是严冬季节黄河结了冰,贼寇的骑兵可以长驱直入。懋德接连上书告急,请派禁军与保定、宣府、大同部队赶快到黄河岸上来联合防守。朝廷里边当时也越发忧心山西了,说到防卫黄河的人很多,但是没有兵力可以派过来增援。懋德带领三千名弱卒,要抵挡的却是百万狂寇。当时太原人心惶惶,晋王用亲笔指示召懋德回去看护。十八日,懋德离开了平阳。二十日,贼兵开到河津,自船窝东渡,尚智跑回平阳。二十二日,贼兵来攻打平阳,打了下来,尚智逃进泥源山中。二十八日,懋德回到太原来了。
第二年正月,自成在西安称王。贼兵渡过黄河以后,在黄河东部地区辗转攻夺,所到各城都被占领了。这时山西巡按御史汪宗友上书说“:山西境内黄河有二千里长,平阳就占了一半,抚臣懋德不待春天到来冰雪融化就突然从平阳撤走了部队,贼兵第二天就渡过黄河来了。他有随行骑、步兵一千人,本应该立即倍道西向,召集陈尚智的叛兵,传令各地驻守部队援剿,可是他却不发一兵一卒。年底他来到省府,我说应当率领一支部队星夜奔赴前去,张疑兵,声讨贼寇,或许还有补救失误收取成功的希望,他不听我又怎样呢?就这样贼寇天天派遣伪官,一个月下来,余下的郡县都丢失了。这是谁的过错呢?”朝廷传下诏书把懋德剥夺官职,听候查处,让郭景昌接替他。
二十三日,尚智叛降投贼。这时懋德正在太原誓师,监司毛文炳、蔺刚中、毕拱辰,太原知府孙康周,代理阳曲县事务的长史范志泰等官吏军民都在场,懋德哭了,大家也都哭了。正好这时罢免懋德官职的诏命传来,有人请懋德到城外去等候替换,懋德不同意,他说“:我已经做好一死的准备了,就是景昌到来,我也要和他一同赴死。”接着,懋德调派阳和部队来协助把守东门。刚中怕他给贼兵当内应,把他换到南关外边,派部将张雄负责把守新南门,召中军副总兵应时盛到他的部队中当参谋。懋德等登上了城墙。
二月五日,贼兵打到太原城下来。懋德派部将牛勇、朱孔训、王永魁出战,都牺牲了。第二天,自成准备了仪仗队,指挥部队攻城,阳和部队向贼兵投降了。第三天,白天里天色阴暗下来,懋德起草了遗表,一会儿大风刮起来,树木都给拔了起来,风尘四起。懋德调张雄来把守大南门,可是张雄已经从城头上吊下,出去投降了,临走对他的同伙说:“城东南的角楼里装着全部的火药、火器,我下去后你们把楼烧了。”夜间大火烧起来,风也越来越大,守城的人都逃散了。贼兵登上城墙,懋德朝着北面拜了两拜,拿出遗表交给友人贾士璋,要他从小路上送往京师。对人说:“我学道多年,已经看破了生与死,今天就是我结束生命的时候了。”接着就想自杀,部下抓着他的手臂阻止他。时盛请他下城墙来进行巷战,回头叫他说“上马”,懋德上了马,时盛手持长矛冲杀,杀了几十个贼兵。到炭市口时,贼寇的骑兵充斥,时盛喊道“冲出西门”,懋德突然下马说:“我应当为领土而死,你们自己走吧!”大家又拥着他上了马,走到水西门,懋德喝斥道:“你们想陷我于不忠吗!”又下马坐在地上不走了。时盛已杀出了城门,杀掉了妻子、儿女,回头看时不见了懋德,又打开城门进来,对懋德说:“让我跟先生一起去死吧!”于是他们一起来到三立祠。懋德自缢没断气,时盛解下铠甲在他肩上砸了一下,懋德才断了气。时盛取下弓弦自缢死了。建极端坐在公堂之上,贼兵把他带去见自成,建极不肯屈服,自成打算斩他。建极到阶下喊叫了两声万岁,说:“臣失守封疆,死有余罪。”自成还以为他是喊自己,又把他拖了回来。建极圆睁双眼:“我是喊大明皇帝,难道我喊你这个贼吗?”自成立即射死了他。当时李自成活捉了晋王,占领了王宫。
文炳被杀,他的妻子赵氏、妾李氏也投井死了,他的儿子兆梦才几岁,也被贼兵抢走了。当地士绅、百姓认为他是忠臣之子,把他赎出来送回家乡去了。贼寇想招降刚中,刚中不从,贼兵杀掉了他,刚中的人头被砍下后,又跳起一丈多高,贼兵都吓得赶快躲避。一个贼兵刚得到一把新刀,拱辰斜眼瞅着,贼兵问他“:瞅什么?”拱辰说“:想用它来砍下我的头。”贼兵于是拔刀杀了他。康周在巷战中死去,志泰绝食死了。从懋德往下,太原死难的官员共有四十六个人,贼兵把他们的尸体都挂在城墙上。
自成恨懋德不投降,检验他的尸体时用刀砍下他的头拿走了。福王在位时,朝廷认为懋德不守卫黄河是个失策,所以谥他为忠襄,赐予祭葬,但不给他追赠、荫封。其他人程度不等地给予赏赐和抚恤。
参考资料:
《明史》是二十四史最后一部,共三百三十二卷,包括本纪二十四卷,志七十五卷,列传二百二十卷,表十三卷。它是一部纪传体断代史,记载了自朱元璋洪武元年(公元1368年)至朱由检崇祯十七年(公元1644年)二百多年的历史。其卷数在二十四史中仅次于《宋史》,其修纂时间之久、用力之勤则是大大超过了以前诸史。《明史》虽有一些曲笔隐讳之处,但仍得到后世史家广泛的好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