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佚名
吴廷祚(子元辅 元载 元扆) 李崇矩(子继昌) 王仁赡 楚昭辅李处耘(子继隆 继和)
吴廷祚,字庆之,并州太原人。少颇读书,事周祖,为亲校。广顺初,授庄宅副使,迁内军器库使、知怀州,入为皇城使。会天平符彦卿移镇大名,以廷祚权知郓州。
世宗即位,迁右羽林将军,充内客省使。未几,拜宣徽北院使。世宗征刘崇,为北面都巡检使。师还,权判澶州。归阙,加右监门卫大将军。俄迁宣徽南院使、判河南府、知西京留守事。汴河决,命廷祚督丁壮数万塞之。因增筑堤防,自京城至临淮,数旬讫工。世宗北征,权东京留守。是夏,河决郑州原武县,命廷祚发近县丁壮二万余塞之。师还,以廷祚为左骁卫上将军、检校太傅,充枢密使。恭帝即位,加检校太尉。
宋初,加同中书门下三品,以其父名璋,故避之。会李筠叛,廷祚白太祖曰:"潞城岩险,且阻太行,贼据之,未易破也。筠素勇而轻,若速击之,必离上党来邀我战,犹兽亡其薮,鱼脱于渊,因可擒矣。"太祖遂亲征,以廷祚留守东京兼判开封府。筠果领兵来,战泽州南,其众败走。及讨李重进,又为东京留守。
建隆二年夏,帝谓之曰:"卿掌枢务,有年于兹,与卿秦州,以均劳逸。明日制出,恐卿以离朕左右为忧,故先告卿。"即以为雄武军节度。先是,秦州夕阳镇西北接大薮,多材植,古伏羌县之地。高防知州日,建议就置采造务,调军卒分番取其材以给京师。西夏酋长尚波于率众争夺,颇伤役卒,防捕击其党,以状闻。上令廷祚代防,赍诏赦尚波于等,夏人感悦。是年秋,以伏羌地来献。
乾德二年来朝,改镇京兆。开宝四年长春节来朝。俄遇疾,车驾临问,命爇艾灸其腹,遣中使王继恩监视之。未几卒,年五十四。赠侍中,官给葬事。
廷祚谨厚寡言,性至孝,居母丧,绝水浆累日。好学,聚书万余卷。治家严肃,尤崇奉释氏。
子元辅、元载、元范、元扆、元吉、元庆。元范、元庆仕皆至礼宾副使。元吉,阁门祗候。元吉子昭允,太子中舍。元庆子守仁,内殿崇班。
元辅字正臣,颇好学,善笔札。周广顺中,以父任补供奉官。世宗嗣位,迁洛苑使。宋初,授左骁卫将军、澶州巡检,累官至定州钤辖。卒,年四十八。子昭德、昭逊、昭普,并阁门祗候。
元载,建隆初,授太子右春坊通事舍人,赐绯鱼袋。廷祚出镇秦、雍,并补衙门都校。廷祚卒,授供奉官。太平兴国三年,加阁门祗候,与太祝母宾古使契丹。九年,擢为西上阁门副使,出知陕州。
雍熙三年,徙知秦州。州民李益者,为长道县酒务官,家饶于财,僮奴数千指,恣横持郡吏短长,长吏而下皆畏之。民负息钱者数百家,郡为督理如公家租调,独推官冯伉不从。益遣奴数辈伺伉按行市中,拽之下马,因毁辱之。先是,益厚赂朝中权贵为庇护,故累年不败。及伉屡表其事,又为邸吏所匿,不得达。后因市马译者附表以闻,译因入见,上其表。帝大怒,诏元载逮捕之。诏书未至,京师权贵已报益,益惧,亡命。元载以闻,帝愈怒,诏州郡物色急捕之,获于河中府民郝氏家,鞫于御史府,具得其状,斩之,尽没其家。益子仕衡先举进士,任光禄寺丞,诏除籍,终身不齿。益之伏法,民皆饭僧相庆。
端拱初,迁西上阁门使。淳化二年,加领富州刺史,俄徙知成都府。蜀俗奢侈,好游荡,民无赢余,悉市酒肉为声妓乐,元载禁止之;吏民细罪又不少贷,人多怨咎。及王小波乱,元载不能捕灭,受代归阙,而成都不守。
时李仕衡通判华州,常衔元载因事杀其父,伺元载至阙,遣人阅行装,收其关市之税。元载拒之,仕衡抗章疏其罪,坐责郢州团练副使。移单州,以疾授左卫将军致政。卒,年五十三。
子昭明,为内殿崇班;昭矩,太子中舍。
元扆字君华。太平兴国八年,选尚太宗第四女蔡国公主,授左卫将军、驸马都尉。明年正月,领爱州刺史。是冬,领本州团练使。
雍熙三年,有事北边,元扆表求试剧郡,命知郓州。逾年召入,寻知河阳。还朝,改鄯州观察使。特诏朝会序班次节度使,奉禄赐予悉增之。再知河阳。
淳化元年,以主疾召还。主薨,复遣之任。五年,秋霖河溢,奔注沟洫,城垒将坏,元扆躬涉泥滓,督工补塞。民多构木树杪以避水,元扆命济以舟楫,设饼饵以食。时澶、陕悉罹水灾,元扆所部赖以获安。
真宗即位,换安州观察使,俄知澶州。咸平三年,转运使刘锡上其治状,诏书嘉奖,迁宁国军留后、知定州。时王超、王继忠领兵逾唐河,与辽人战,元扆度其必败,乃急发州兵护河桥。既而超辈果败,辽人乘之,至桥,见阵兵甚盛,遂引去。考满,吏民诣阙贡马,疏其善政十事,愿借留树碑,表其德政。诏褒之。属岁旱,吏白召巫以土龙请雨。元扆曰:"巫本妖民,龙止兽也,安能格天?惟精诚可以动天。"乃集道人设坛,洁斋三日,百拜祈祷,澍雨沾洽。
景德三年代归,拜武胜军节度。三年,以陵域积水,议堙掘沟涧,命为修诸陵都部署,以内侍副都知阎承翰副之。出知潞州。初,并、代、泽、潞皆分辖戍卒,后并于太原。至是,以元扆临镇,遂分领泽、潞、晋、绛、磁、隰、威胜七州军戎事,委元扆专总之。东封,表求扈从,命祀青帝。礼毕,加检校太傅、知徐州。大中祥符四年,以祀汾阴恩,改领山南东道。五月,制书下,元扆被疾卒,年五十。赠中书令,谥忠惠。子弟进秩者五人。五年,葬元扆,时上元欲观灯,帝为移次夕。
元扆性谨让,在藩镇有忧民心,待宾佐以礼。喜读《春秋左氏》,声色狗马,一不介意。所得禄赐,即给亲族孤贫者。将赴徐州,请对言:"臣族属至多,其堪禄仕者皆为表荐,余皆均奉赡之。"公主有乳媪,得入参宫禁,元扆虑其去后妄有请托,白上拒之。真宗深所嘉叹,于帝婿中独称其贤。及殁,甚悼惜之。且以元扆得疾,本州不以闻,诏劾其官属。
子守礼,至六宅使、澄州刺史,以帝甥特赠和州防御使;守严,至内殿崇班,天禧中,录守严子承嗣、承绪并为殿直;守良为内殿崇班;守让阁门祗候。
李崇矩,字守则,潞州上党人。幼孤贫,有至行,乡里推服。汉祖起晋阳,次上党,史弘肇时为先锋都校,闻崇矩名,召署亲吏。乾祐初,弘肇总禁兵兼京城巡检,多残杀军民,左右惧,稍稍引去,惟崇矩事之益谨。及弘肇被诛,独得免。
周祖与弘肇素厚善,即位,访求弘肇亲旧,得崇矩。谓之曰:"我与史公受汉厚恩,戳力同心,共奖王室,为奸邪所构,史公卒罹大祸,我亦仅免。汝史氏家故吏也,为我求其近属,吾将恤之。"崇矩上其母弟福。崇矩素主其家,尽籍财产以付福,周祖嘉之,以崇矩隶世宗帐下。显德初,补供奉官。从征高平,以功转供备库副使,改作坊使。恭帝嗣位,命崇矩告哀于南唐。还判四方馆事。
宋初,李筠叛,命崇矩率龙捷、骁武左右射禁军数千人屯河阳,以所部攻大会砦,拔之,斩首五百级。改泽、潞南面行营前军都监,与石守信、高怀德、罗彦瑰同破筠众于碾子谷。及平泽、潞,遣崇矩先入城,收图籍,视府库。因上言曰:"上党,臣乡里也。臣父尚槁葬,愿护榇归京师。"许之,赐予甚厚。师还,会判三司张美出镇,拜右监门卫大将军,充三司使。从征李重进,还为宣徽北院使,仍判三司。
乾德二年,代赵普拜枢密使。五年,加检校太傅。时剑南初平,禁军校吕翰聚众构乱,军多亡命在其党中,言者请诛其妻子。太祖疑之,以语崇矩。崇矩曰:"叛亡之徒固当孥戮,然案籍合诛者万余人。"太祖曰:"朕恐有被其驱率,非本心者。"乃令尽释之。翰众闻之,亦稍稍自归。未几,翰败灭。
开宝初,从征太原。会班师,命崇矩为后殿。次常山,被病,帝遣太医诊视,命乘凉车还京师。崇矩叩头言:"凉车乃至尊所御,是速臣死尔。"固辞得免。
时赵普为相,崇矩以女妻普子承宗,相厚善,帝闻之不悦。有郑伸者,客崇矩门下仅十年,性险诐无行,崇矩待之渐薄。伸衔之,因上书告崇矩阴事。崇矩不能自明。太祖释不问,出为镇国军节度,赐伸同进士出身,以为酸枣主簿;仍赐器币、袭衣、银带。六年,崇矩入为左卫大将军。
太平兴国二年夏,河防多决,诏崇矩乘传自陕至沧、棣,按行河堤。是秋,出为邕、贵、浔、宾、横、钦六州都巡检使。未几,移琼、崖、儋、万四州都巡检使,麾下军士咸惮于行,崇矩尽出器皿金帛,凡直数百万,悉分给之,众乃感悦。时黎贼扰动,崇矩悉抵其洞穴抚慰,以己财遗其酋长,众皆怀附。代还,拜右千牛卫上将军。雍熙三年,命代宋偓判右金吾街仗兼六军司事。端拱元年,卒,年六十五。赠太尉,谥元靖。
崇矩性纯厚寡言,尤重然诺。尝事史弘肇,及卒,见其子孙,必厚礼之,振其乏绝。在岭海四五年,恬不以炎荒婴虑。旧涉海者多舣舟以俟便风,或旬余,或弥月,崇矩往来皆一日而渡,未尝留滞,士卒僮仆随者皆无恙。信奉释氏,饭僧至七十万,造像建寺尤多。又喜黄白术,自远迎其人,馆于家以师之,虽知其诈,犹以为神仙,试已终无悔恨。子继昌。
继昌字世长。初,崇矩与太祖同府厚善,每太祖诞辰,必遣继昌奉币为寿。尝畀弱弓轻矢,教以射法。建隆三年,荫补西头供奉官。太祖欲选尚公主,崇矩谦让不敢当,继昌亦自言不愿。崇矩亟为继昌聘妇,太祖闻之,颇不悦。
开宝五年,选魏咸信为驸马都尉,继昌同日迁如京副使。崇矩出华州,补镇国军牙职。入为右班殿直、东头供奉官,监大名府商税,岁课增羡。会诏择廷臣有劳者,府以名闻。丁外艰,服阕,授西京作坊副使。淳化中,齐饥多盗,命为登、莱、沂、密七州都巡检使。
至道二年,蜀贼平,余党颇啸聚,拜西京作坊使、峡路二十五州军捉贼招安都巡检使,旋改兵马钤辖。贼酋喻雷烧者,久为民患,以金带遗继昌,继昌伪纳之,贼懈不设备,因掩杀之。进西京左藏库使。
咸平三年,王均乱蜀,与雷有终、上官正、石普同受诏进讨,砦于城西门。贼忽开城伪遁,有终等各以所部径入,继昌觉,亟止之不听,因独还砦。贼果闭关发伏,悉陷之,有终等仅以身免。继昌按堵如故,所部诸校闻城中战声,泣请引去。继昌曰:"吾位最下,当俟主帅命。"是夕,有终驰报至,徙继昌屯雁桥门。三月,破弥牟砦,斩首千级,大获器仗,进逼鱼桥门,均脱走。继昌入城,严戒部下,无扰民者。获妇女童幼置空寺中,俟事平遣还其家。继昌急领兵追贼至资州,闻均枭首乃还。以功领奖州刺史。俄知青州,入掌军头引见司。
景德二年,将幸澶州,遣先赴河上给诸军铠甲。辽人请和,欲近臣充使,乃令继昌与其使姚东之偕诣辽部,俄与韩杞同至行在;及辽人聘至,又命至境首接伴。寻擢为西上阁门使。三年,又副任中正使契丹。是冬,将朝陵寝,以汝州近洛,卫兵所驻,命知州事兼兵马钤辖。驾还,召归,出知延州兼鄜延路钤辖。
大中祥符元年,进秩东上阁门使。俄以目疾求归京师。入对,劳问再三,遣尚医诊视,假满仍给以奉。少愈,令枢密院传旨,将真拜刺史,复任延安。继昌以疾表求休致。未几,改右骁卫大将军,领郡如故。祀汾阴,留为京师新城巡检钤辖,改左神武军大将军、权判右金吾街仗。其子遵勖,尚万寿长公主。
天禧初,主诞日,邀继昌过其家,迎拜为寿。帝知之,密以袭衣、金带、器币、珍果、美馔赐之。翌日,主入对,帝问继昌强健能饮食,拜连州刺史,出知泾州。表求两朝御书及谒拜诸陵,皆许之。二年冬,卒,年七十二。遣中使护榇以归。录其子赞善大夫文晟为殿中丞,殿直文旦为侍禁。
继昌性谨厚,士大夫乐与之游。为治尚宽,所至民怀之。任峡路时,与上官正联职。正残忍好杀,尝有县胥护刍粮,地远后期,正令斩之,继昌徐为解贷焉。郑伸者,早死,其母贫饿,尝诣继昌乞丐,家人兢前诟逐。继昌召见,与白金百两,时人称之。
遵勖初尚主,诏升为崇矩子,授昭德军留后、驸马都尉。
王仁赡,唐州方城人。少倜傥,不事生产,委质刺史刘词。词迁永兴节度,署为牙校。词将卒,遗表荐仁赡材可用。太祖素知其名,请于世宗,以隶帐下。
宋初,授武德使,出知秦州,改左飞龙使。建隆二年,迁右领军卫将军,充枢密承旨。高继冲请命,以仁赡为荆南巡检使。继冲入朝,命知军府。乾德初,迁左千牛卫大将军。不逾月,加内客省使。
二年春,召赴阙,擢为枢密副使。七月,加左卫大将军。兴师讨蜀,命仁赡为凤州路行营前军都监。蜀平,坐没入生口财货、杀降兵致蜀土扰乱,责授右卫大将军。初,剑南之役,大将王全斌等贪财,军政废弛,寇盗充斥。太祖知之,每使蜀来者,令陈全斌等所入贿赂、子女及发官库分取珠金等事,尽得其状。及全斌等归,帝诘仁赡,仁赡历诋诸将过失,欲自解。帝曰:"纳李廷珪妓女,开丰德库取金宝,岂全斌辈邪?"仁赡不能对。廷珪,故蜀将也。帝怒,令送中书鞫全斌等罪,仁赡以新立功,第行降黜而已。帝幸洛,以仁赡判留守司、三司兼知开封府事。及召沈伦赴行在,以仁赡为东京留守兼大内都部署。驾还,遂判三司,俄命权宣徽北院事。
太平兴国初,拜北院使兼判如故,加检校太保。四年,亲征太原,充大内部署,仍判留守司、三司,总辖里外巡检司公事。师还,加检校太傅。五年,仁赡廉得近臣戚里遣人市竹木秦、陇间,联巨筏至京师,所过关渡,矫称制免算;既至,厚结有司,悉官市之,倍收其直。仁赡密奏之,帝怒,以三司副使范旻、户部判官杜载、开封府判官吕端属吏。旻、载具伏罔上为市竹木入官;端为秦府亲吏乔琏请托执事者。贬旻为房州司户,载均州司户,端商州司户。判四方馆事程德玄、武德使刘知信,翰林使杜彦圭,日骑、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赵延溥,武德副使窦神兴,左卫上将军张永德,左领军卫上将军祁廷训,驸马都尉王承衎、石保吉、魏咸信,并坐贩竹木入官,责降罚奉。是岁,车驾北巡,命仁赡为大内部署。
七年春,以政事与僚属相矛盾,争辩帝前,仁赡辞屈,责授右卫大将军。翌日,改唐州防御使,月给奉钱三十万。仁赡之获罪也,兵部郎中、判勾院宋琪及三司判官并降秩。先是,仁赡掌计司殆十年,恣下吏为奸,怙恩宠无敢发者;前者发范旻等事,中外益畏其口。会属吏陈恕等数人率以皦察不畏强御自任,因议本司事有不协者。朝参日,恕独出班持状奏其事。帝诘之,仁赡屈伏。帝怒甚,故及于谴,而恕等悉奖擢。琪与恕等联事,始合谋同奏,至帝前而宋琪犹附会仁赡,故亦左降。仁赡既失权势,因怏怏成疾,数日卒,年六十六。
后帝因言及三司财赋,谓宰相赵普等曰:"王仁赡领邦计积年,恣吏为奸,诸场院官皆隐没官钱以千万计,朕悉令罢之,命使分掌。仁赡再三言,恐亏旧数,朕拒之。未逾年,旧获千缗者为一二万缗,万缗者为六七万缗,其利数倍,用度既足,傥遇水旱,即可免民租税。仁赡心知其非,颇亦惭悸,朕优容之。"子昭雍,为崇仪副使。
楚昭辅,字拱辰,宋州宋城人。少事华帅刘词。词卒,事太祖,隶麾下,以才干称,甚信任之。陈桥师还,昭宪太后在城中,太祖忧之,遣昭辅问起居,昭辅具言士众推戴之状,太后乃安。
宋初,为军器库使。太祖亲讨泽、潞,及征淮扬,并以昭辅为京城巡检。建隆四年,权知扬州,使江表。还,命钩校左藏库金帛,数日而毕,条对称旨。开宝四年,帝以其能心计,拜左骁卫大将军、权判三司。六年,迁枢密副使。九年,命权宣徽南院事。
太平兴国初,拜枢密使。三年,加检校太傅。从征太原,加检校太尉。俄以足疾请告,帝亲临问。以所居湫隘,命有司广之,昭辅虑侵民地,固让不愿治。帝嘉其意,赐白金万两,令别市第。昭辅被疾,家居近一岁,始以石熙载代之。昭辅不求解职,上亦不忍罢。会郊祀毕,罢为骁骑卫上将军。逾年卒,年六十九。废朝,赠侍中,命中使护其丧归葬乡里。无子,录其兄子吉为供奉官,敏为殿直。
昭辅性勤介,人不敢干以私,然颇吝啬,前后赐予万计,悉聚而畜之。尝引宾客故旧至藏中纵观,且曰:"吾无汗马劳,徒以际会得此,吾为国家守尔,后当献于上。"及罢机务,悉以市善田宅,时论鄙之。
初,词卒,昭辅来京师,问卜于瞽者刘悟。悟为筮卜,曰:"汝遇贵人,见奇表丰下者即汝主也,宜谨事之,汝当贵矣。"及见太祖,状貌如悟言,遂委质焉。
咸平三年,录弟之子谅为借职。大中祥符八年,又录从孙鼎为右班殿直。吉至内殿崇班。吉子随,敏子咸,并进士及第,随为太常博士,咸屯田员外郎。
李处耘,潞州上党人。父肇,仕后唐,历军校,至检校司徒。从讨王都定州,契丹来援,唐师不利,肇力战死之。晋末,处耘尚幼,随兄处畴至京师,遇张彦泽斩关而入,纵士卒剽略。处耘年犹未冠,独当里门,射杀十数人,众无敢当者。会暮夜,遂退。迨晓复斗,又杀数人,斗未解。有所亲握兵,闻难来赴,遂得释,里中赖之。
汉初,折从阮帅府州,召置门下,委以军务。从阮后历邓、滑、陕、邠四节度,处耘皆从之。在新平日,折氏甥诣阙诬告处耘之罪,周祖信之,黜为宜禄镇将。从阮表雪其冤,诏复隶麾下。
显德中,从阮遗表称处耘可用,会李继勋镇河阳,诏署以右职。继勋初不为礼,因会将吏宴射,处耘连四发中的,继勋大奇之,令升堂拜母,稍委郡务,俾掌河津。处耘白继勋曰:"此津往来者惧有奸焉,不可不察也。"居数月,果得契丹谍者,索之,有与西川、江南蜡书,即遣处耘部送阙下。
太祖时领殿前亲军,继勋罢镇,世宗以处耘隶太祖帐下,补都押衙。会太祖出征,驻军陈桥,处耘见军中谋欲推戴,遽白太宗,与王彦升谋,召马仁瑀、李汉超等定议,始入白太祖,太祖拒之。俄而诸军大噪,入驿门,太祖不能却。处耘临机决事,谋无不中,太祖嘉之,授客省使兼枢密承旨、右卫将军。
从平泽、潞,迁羽林大将军、宣徽北院使。讨李重进,为行营兵马都监。贼平,以处耘知扬州。大兵之后,境内凋弊,处耘勤于绥抚,奏减城中居民屋税,民皆悦服。建隆三年,诏归京师,老幼遮道涕泣,累日不得去。拜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,赐甲第一区。
朗州军乱,诏慕容延钊率师讨之,以处耘为都监。入辞,帝亲授方略,令会兵汉上。先是,朝廷遣内酒坊副使卢怀忠使荆南,觇势强弱。使还,具言可取之状,遂命处耘图之。处耘至襄州,先遣阁门使丁德裕假道荆南,请具薪水给军,荆人辞以民庶恐惧,愿供刍饩于百里外。处耘又遣德裕谕之,乃听命。遂令军中曰:"入江陵城有不由路及擅入民舍者斩。"
师次荆门,高继冲遣其叔保寅及军校梁延嗣奉牛酒犒师,且来觇也。处耘待之有加,谕令翌日先还。延嗣大喜,令报继冲以无虞。荆门距江陵百余里,是夕,召保寅等饮宴延钊之帐。处耘密遣轻骑数千倍道前进。继冲但俟保寅、延嗣之还,遽闻大军奄至,即惶怖出迎,遇处耘于江陵北十五里。处耘揖继冲,令待延钊,遂率亲兵先入登北门。比继冲还,则兵已分据城中,荆人束手听命。即调发江陵卒万余人,并其师,晨夜趋朗州。又先遣别将分麾下及江陵兵趋岳州,大破贼于三江口,获船七百余艘,斩首四千级。又遇贼帅张从富于澧江,击败之。逐北至敖山砦,贼弃砦走,俘获甚众。处耘释所俘体肥者数十人,令左右分啖之,黥其少健者,令先入朗州。会暮,宿砦中,迟明,延钊大军继至。黥者先入城言,被擒者悉为大军所啖,朗人大惧,纵火焚城而溃。会朗帅周保权年尚幼,为大将汪端劫匿于江南砦僧寺中。处耘遣麾下将田守奇帅师渡江获之。遂入潭州,尽得荆湖之地。
初,师至襄州,衢肆鬻饼者率减少,倍取军人之直。处耘捕得其尤者二人送延钊,延钊怒不受,往复三四,处耘遂命斩于市以徇。延钊所部小校司义舍于荆州客将王氏家,使酒凶恣,王氏酝于处耘。处耘召义呵责,义又谮处耘于延钊。至白湖,处耘望见军人入民舍,良久,舍中人大呼求救,遣捕之,即延钊圉人也,乃鞭其背,延钊怒斩之。由是大不协,更相论奏。朝议以延钊宿将贳其过,谪处耘为淄州刺史。处耘惧,不敢自明。在州数年,乾德四年卒,年四十七。废朝,赠宣德军节度、检校太傅,赐地葬于洛阳偏桥村。
处耘有度量,善谈当世之务,居常以功名为己任。荆湖之役,处耘以近臣护军,自以受太祖之遇,思有以报,故临事专制,不顾群议,遂至于贬。后太祖颇追念之。及开宝中,为太宗纳其次女为妃,即明德皇后也。
子继隆、继和,自有传;继恂,官至洛苑使、顺州刺史,赠左神武大将军。继恂子昭逊,为供备库使。处畴,官至作坊使,子继凝。
继隆字霸图,幼养于伯父处畴。及长,以父荫补供奉官。处耘贬淄州,继隆亦除籍。会长春节,与其母入贡,复旧官。时权臣与处耘有宿憾者,忌继隆有才,继隆因落魄不治产,以游猎为娱。
乾德中平蜀,选为果、阆监军,年方弱冠,母忧其未更事,将辅以处耘左右。继隆曰:"是行儿自有立,岂须此辈,愿不以为虑。"母慰而遣之。代还,夜涉栈道,雨滑,与马偕坠绝涧,深十余丈,絓于大树。骑卒驰数十里外,取火引绠以出之。
会征江南,领雄武卒三百戍邵州,止给刀盾。蛮贼数千阵长沙南,截其道。继隆率众力战,贼遁去,手足俱中毒矢,得良药而愈,部卒死伤者三之一。太祖闻其勇敢而器重之。又与石曦率兵袭袁州,破桃田砦,追贼二十里,入潭富砦,焚其梯冲刍积。
复从李符督荆湖漕运,给征南诸军。吴人以王师不便水战,多出舟师断饷道,继隆屡与斗,粮悉善达。日驰四五百里,常令往来觇候。一日中途遇虎,射杀之。尝获吴将,部送赴阙,至项县而病,斩其首以献,太祖益嘉之。与吴人战,流矢中额,以所冠胄坚厚,得不伤。
太祖察其才,且追念其父,欲拔用之,谓曰:"升州平,可持捷书来,当厚赏汝。"时内侍使军中者十数辈,皆伺城陷献捷,会有机事当入奏,皆不愿行,而继隆独请赴阙。太宗见其来,时城尚未下,甚讶之。继隆度金陵破在旦夕,因言在途遇大风晦暝,城破之兆也。翌日,捷奏至,太祖召谓曰:"如汝所料矣。"吴将卢绛聚众万余,攻掠州县,命继隆招来之。江南平,录功迁庄宅副使。从幸西洛,改御营前后巡检使。
太平兴国二年,改六宅使。尝诏与王文宝、李神祐、刘承珪同护浚京西河,又与梁迥、窦神宝治决河。迥体肥硕,所乘舟弊不能济,继隆易以己舟。已而继隆舟果覆,栖枯桑杪,赖他舟以度。
从征太原,为四面提举都监,与李汉琼领梯冲地道攻城西面,机石过其旁,从卒仆死,继隆督战无怠。讨幽州,与郭守文领先锋,破契丹数千众。及围范阳,又与守文为先锋,大败其众于湖翟河南。
后为镇州都监,契丹犯边,与崔翰诸将御之。初,太宗授以阵图,及临阵有不便,众以上命不可违。继隆曰:"事有应变,安可预定,设获违诏之罪,请独当也。"即从宜而行,败之于徐河。
四年,迁宫苑使、领妫州刺史,护三交屯兵。与潘美出征北边,破灵丘县,尽略其人以归。改定州驻泊都监。尝领兵出土镫砦,与贼战,获牛羊、车帐甚众。诏书褒美。
李继迁叛,命继隆与田仁朗、王侁率兵击之。四月,出银州北,破悉利诸族,追奔数十里,斩三千余级,俘蕃汉老幼千余,枭代州刺史折罗遇及其弟埋乞首,牛马、铠仗所获尤多。又出开光谷西杏子坪,破保寺、保香族,斩其副首领埋乜已五十七人,降银三族首领析八军等三千余众,复破没邵浪、悉讹诸族,及浊轮川东、兔头川西,生擒七十八人,斩首五十九级,俘获数千计。引师至监城,吴移、越移四族来降,惟岌伽罗腻十四族怙其众不下,乃与尹宪袭击之,夷其帐千余,俘斩七千余级。俄改领环州团练使,又护高阳关屯兵。
从曹彬征幽州,率兵助先锋薛继昭破其众数千于固安南,下固安、新城,进克涿州,矢中左股,血流至踵,获契丹贵臣一人。彬欲上其功,继隆止之。俄而傅潜、米信军败众溃,独继隆所部振旅而还。即命继隆知定州,寻诏分屯诸军,继隆令书吏尽录其诏。旬余,有败卒集城下,不知所向,继隆按诏给券,俾各持诣所部。太宗益嘉其有谋。
三年,迁侍卫马军都虞候、领武州防御使。契丹大入边,出为沧州都部署。刘廷让与敌战君子馆,先约继隆以精卒后殿,缓急为援。既而敌围廷让数重,继隆引麾下兵退保乐寿,廷让力不敌,全军陷没,裁以单骑遁免。上怒,追继隆赴阙,令中书问状,既而得释。逾年,加领本州观察使。
端拱初,制授侍卫马军都指挥使、领保顺节度。九月,出为定州都部署。初,朝议有寇至,令坚壁清野,勿与战。一日,契丹骤至,攻蒲城,至唐河。护军袁继忠慷慨请出师,中黄门林延寿等五人以诏书止之。继隆曰:"阃外之事,将帅得专。"乃与继忠出兵,战数合,击走之。
二年冬,送刍粟入威虏军,蕃将于越率骑八万来邀王师,继隆所领步骑裁一万,先命千人设伏城北十里,而与尹继伦列阵以待。敌众方食,继伦出其不意,击走之。继隆追奔过徐河,俘获甚众。尝有诏废威虏军,继隆言:"梁门为北面保障,不可废。"遂城守如故,讫为要地。
淳化初,上遣使至定州,密谕继隆:"若契丹复入寇,朕当亲讨。"继隆上奏曰:"自北边肆孽,边邑多虞,陛下不知臣不材,任以疆事,臣敢不讲求军实,震耀戎容,奉扬天声,以遏外侮。然臣奉辞之日,曾沥愚衷,诚以蜂蚁之妖,必就鲸鲵之戮。臣子之分,死生以之,望不议于亲巡,庶靡劳于天步,今聆圣诲,将决亲征,且一人既行,百司景从,次舍驱驰,郡县供馈,劳费滋甚。殄此微妖,当责将帅,臣虽驽弱,誓死为期。"是岁,契丹不入边,议遂止。
四年夏,召还,太宗面奖之,改领静难军节度,复遣还屯所。时夏州赵保忠与继迁连谋,朝廷患之,又绥州牙校高文〈山不〉举城效顺,河外蕃汉大扰,以继隆为河西行营都部署、尚食使尹继隆为都监以讨之。既而继迁遁去,擒保忠以献。初,裨将侯延广、监军秦翰议请诛保忠,及出兵追之,继隆曰:"保忠杌上肉尔,当请于天子。今继迁遁去,千里穷碛,艰于转饷,宜养威持重,未易轻举。"延广等服其言。
会密诏废夏州,隳其城。继隆命秦翰与弟继和及高继勋同入奏,以为朔方古镇,贼所窥觎之地,存之可依以破贼;并请于银、夏两州南界山中增置保戍,以扼其冲,且为内属蕃部之障蔽,而断贼粮运。皆不报。
至道二年,白守宗守荣、马绍忠等送粮灵州,为继迁所邀,败于洛浦河。上闻之怒,亟命继隆为灵、环十州都部署。是秋,五路讨继迁,以继隆出环州,取东关镇,由赤柽、苦井路赴之。继隆以所出道回远乏水,请由橐驼路径趋贼之巢穴。且遣继和入奏,太宗召诘之,知其必败,因遣周莹赍手诏切责,督其进军赤柽。莹至,继隆以便宜发兵,不俟报,与丁罕行十余日,果不见贼而还。诸将失期,士卒困乏。继隆素刚,因惭愤,肆杀戮,乃奏转运使陈绛、梁鼎军储不继,并坐削秩。
三年春,继迁以蕃部从顺者众,遣其军主史癿遇率兵屯橐驼口西北双雉,以遏绝之。执仓族蕃官癿遇来告,继隆遣刘承蕴、田敏会癿遇讨之,斩首数千级,获牛马、橐驼万计。
先是,受诏送军粮赴灵州,必由旱海路,自冬至春,而刍粟始集。继隆请由古原州蔚茹河路便,众议不一,继隆固执论其事,太宗许焉。遂率师以进,壁古原州,令如京使胡守澄城之,是为镇戎军。
真宗即位,改领镇安军节度、检校太傅。逾月召还,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解兵柄归本镇。咸平二年,丁内艰,起复。会秋潦暴集,蔡水坏岸,继隆乘危督士卒补塞,自辰讫午,冲波稍息。四年,加检校太师。王师失利于望都,继隆累表求诣阙面陈边事,因乞自效。俄召还,延见询访,因言:"丑类侵扰,盖亦常事,愿委将帅讨伐,不烦亲征。"真宗慰谕之,改山南东道节度,判许州。景德初,明德皇太后不豫,诏入省疾。九月,复许会葬。是冬,契丹大入,逾魏郡至河上。真宗幸澶渊,继隆表求扈从,命为驾前东西排阵使,先赴澶州,陈师于北城外,毁车为营。敌数万骑急攻,继隆与石保吉率众御之,追奔数里。及上至,幸北门观兵,召问慰劳,见其所部整肃,叹赏久之。翌日,幸营中,召从臣饮宴。二年春,还京,加开府仪同三司、食邑、实封。诏始下,会疾作,上亲临问。继和时为并、代钤辖,驿召省视。卒,年五十六。车驾临哭之恸,为制服发哀。赠中书令,谥忠武。以其子昭庆为洛苑使,从子昭囗、昭逊,并为内殿崇班。又录其门下二十余人。乾兴初,诏与李沆,王旦同配享真宗庙庭。
继隆出贵胄,善骑射,晓音律,感慨自树,深沉有城府,严于御下。好读《春秋左氏传》,喜名誉,宾礼儒士。在太宗朝,特被亲信,每征行,必委以机要。真宗以元舅之亲,不欲烦以军旅,优游近藩,恩礼甚笃。然多智用,能谦谨保身。明德寝疾,欲面见之,上促其往。继隆但诣万安宫门拜笺,终不入。又尝命诸王诣第候谒,继隆不设汤茗,第假王府从行茶炉烹饮焉。昭庆改名昭亮,至东上阁门使、高州刺史。
继和字周叔,少以荫补供奉官,三迁洛苑使。淳化后,继隆多在边任,继和常从行,友爱尤至,每令入奏机事。继隆罢兵柄,手录唐李勣遗戒授继和,曰:"吾门不坠者在尔矣。"
初,继隆之请城镇戎军也,朝廷不果于行。继和面奏曰:"平凉旧地,山川阻险,旁扼夷落,为中华襟带,城之为便。"太宗乃许焉。后复不守。咸平中,继和又以为言,乃命版筑,以继和知其军,兼原、渭、仪都巡检使。城毕,加领平州刺史。建议募贫民及弓箭手,垦田积粟,又屡请益兵,朝议未许。上曰:"苟缓急,部署不为济师,则或至失援矣。"命继和兼泾、原、仪、渭钤辖。时继迁未弭,命张齐贤、梁颢经略,因访继和边事。继和上言:
镇戎军为泾、原、仪、渭北面扞蔽,又为环、庆、原、渭、仪、秦熟户所依,正当回鹘、西凉、六谷、吐蕃、咩逋、贱遇、马臧、梁家诸族之路。自置军已来,克张边备,方于至道中所葺,今已数倍。诚能常用步骑五千守之,泾、原、渭州苟有缓急,会于此军,并力战守,则贼必不敢过此军;而缘边民户不废耕织,熟户老幼有所归宿。
此军苟废,则过此新城,止皆废垒。有数路来寇:若自陇山下南去,则由三百堡入仪州制胜关;自瓦亭路南去,则由弹筝峡入渭州安国镇;自清石岭东南去,则由小卢、大卢、潘谷入潘原县;若至潘原而西则入渭州,东则入泾州;若自东石岭东公主泉南去,则由东山砦故彭阳城西并入原州;其余细路不可尽数。如以五千步骑,令四州各为备御,不相会合,则兵势分而力不足御矣。故置此城以扼要路。
即令自灵、环、庆、鄜、延、石、隰、麟、府等州以外河曲之地,皆属于贼,若更攻陷灵州,西取回鹘,则吐蕃震惧,皆为吞噬,西北边民,将受驱劫。若以可惜之地,甘受贼攻,便思委弃,以为良策,是则有尽之地,不能供无已之求也。
臣虑议者以调发刍粮扰民为言,则此军所费,上出四川,地里非遥,输送甚易。又刘琮方兴屯田,屯田若成,积中有备,则四州税物,亦不须得。
况今继迁强盛,有逾曩日。从灵州至原、渭、仪州界,次更取棨子山以西接环州山内及平夏,次并黄河以东以南、陇山内外接仪州界,及灵州以北河外。蕃部约数十万帐,贼来足以斗敌,贼迁未盛,不敢深入。今则灵州北河外,镇戎军、环州并北彻灵武、平夏及山外黄河以东族帐,悉为继迁所吞,纵有一二十族,残破奔迸,事力十无二三。
自官军瀚海失利,贼愈猖狂,群蕃震惧,绝无斗志。兼以咸平二年弃镇戎后,继迁径来侵掠军界蕃族,南至渭州安国镇北一二十里,西至南市界三百余里,便于萧关屯聚万子、米逋、西鼠等三千,以胁原、渭、灵、环熟户,常时族帐谋归贼者甚多。赖圣谟深远,不惑群议,复置此军,一年以来,蕃部咸以安集,边民无复愁苦。以此较之,则存废之说,相失万倍矣。
又灵州远绝,居常非有尺布斗粟以供王府,今关西老幼,疲苦转饷,所以不可弃者,诚恐滋大贼势,使继迁西取秦、成之群蕃,北掠回鹘之健马,长驱南牧,何以枝梧。昨朝廷访问臣送刍粮道路,臣欲自萧关至镇戎城砦,西就胡卢河川运送。但恐灵州食尽,或至不守,清远固亦难保,青冈、白马曷足御擀,则环州便为极边。若贼从萧关、武延、石门路入镇戎,纵有五七千兵,亦恐不敌,即回鹘、西凉路亦断绝。
伏见咸平三年诏书,缘边不得出兵生事蕃夷,盖谓贼如猛兽,不怫其心,必且不动。臣愚虑此贼他日愈炽,不若听骁将锐旅屡入其境,彼或聚兵自固,则勿与斗,妖党才散,则令掩击。如此则王师逸而贼兵劳,贼心内离,然后大举。
及灵州孤垒,戍守最苦,望比他州尤加存恤。且守边之臣,内忧家属之窘匮,外忧奸邪之憎毁。忧家则思为不廉,忧身则思为退迹,思不廉则官局不治,思退迹则庶事无心,欲其奋不顾身,令出惟行,不可得已。良由赏未厚、恩未深也。赏厚则人无顾内之忧,恩深则士有效死之志。古之帝王皆悬爵赏以拔英俊,卒能成大功。
大凡君子求名,小人徇利。臣为儿童时,尝闻齐州防御使李汉超守关南,齐州属州城钱七八万贯,悉以给与,非次赏赉,动及千万。汉超犹私贩榷场,规免商算,当时有以此事达于太祖者,即诏汉超私物所在,悉免关征。故汉超居则营生,战则誓死,赀产厚则心有所系,必死战则动有成绩。故毕太祖之世,一方为之安静。今如汉超之材固亦不少,苟能用皇祖之遗法,选择英杰,使守灵武,高官厚赏,不吝先与;往日,留半奉给其家,半奉资其用,然后可以责洁廉之节,保必胜之功也。
又戎事内制,或失权宜,汉时渤海盗起,龚遂为太守,尚听便宜从事。且渤海,汉之内地,盗贼,国之饥民;况灵武绝塞,西鄙强戎,又非渤海之比。苟许其专制,则无失事机,纵有营私冒利,民政不举,亦乞不问。用将之术,异于他官,贪勇知愚,无不皆录,但使法宽而人有所慕,则久居者安心展体,竭材尽虑,何患灵州之不可守哉?
又朝廷比禁青盐,甚为允惬。或闻议者欲开其禁。且盐之不入中土,困贼之良策也。今若谓粮食自蕃界来,虽盐禁不能困贼,此鬻盐行贿者之妄谈也。蕃粟不入贼境,而入于边廪,其利甚明。况汉地不食青盐,熟户亦不入蕃界博易,所禁者非徒粮食也,至于兵甲皮干之物,其名益多。以朝廷雄富,犹言摘山煮海,一年商利不入,则或阙军须。况蕃戎所赖,止在青盐,禁之则彼自困矣。望固守前诏为便。
五年,继和领兵杀卫埋族于天麻川。自是垄山外诸族皆恐惧内附,愿于要害处置族帐砦栅,以为戍守。继和因请移泾原部署于镇戎,以壮军势,又请开道环、延为应援。真宗以其精心戎事,甚嘉之。戎人伺警巡驰备,一夕,塞长壕,越古长城抵城下。继和与都监史重贵出兵御之,贼据险再突城隍,列阵接战,重贵中重创,败走之,大获甲骑。有诏嘉奖,别出良药、缣帛、牢酒以赐。
继和习武艺,好谈方略,颇知书,所至干治。然性刚忍,御下少恩,部兵终日擐甲,常如寇至;及较阅之际,杖罚过当,人多怨焉。真宗屡加勖励,且为覆护之。尝上言:"保捷军新到屯所,多亡命者,请优赐缗钱;苟有亡逸,即按军法。"旧制,凡赐军中,虽缘奏请者,亦以特旨给之。上以继和峻酷,欲军士感其惠,特令以所奏著诏书中而加赐之。且以计情定罪,自有常制,不许其请。终以边防之地,虑人不为用,遣张志言代还。既即路,军中皆恐其复来。
六年,又出为并、代钤辖。将行请对,欲领兵去按度边垒。上曰:"河东岩险,兵甲甚众,贼若入寇,但邀其归路,自可致胜,不必率兵而往也。"
景德初,北边入寇,徙北平砦。车驾驻澶渊,继和受诏与魏能、张凝领兵赴赵州蹑敌后。契丹请和,边民犹未宁,又命副将张凝为缘边巡检安抚使。事平,复还并、代。时朝廷每诏书约束边事,或有当行极断之语,官吏不详深意,即处大辟。继和言其事,乃诏:"自今有云重断、极断、处斩、决配之类,悉须裁奏。"先是,继隆卒,继和耻以遗奏得官。久之,迁西上阁门使。未几,擢殿前都虞候、领端州防御使。大中祥符元年卒,年四十六。赠镇国军节度,遣诸王率宗室素服赴吊。二子早卒。帝以其族盛大,诸侄皆幼,令三班选使臣为主家事。
弟继恂,至洛苑使、顺州刺史,赠左神武大将军。子昭逊为供备库使。
论曰:夫乘风云之会,依日月之光,感慨发愤,效忠骏奔,居备要任,出握重兵,如是而令名克终,斯固可伟也。吴廷祚策李筠之破,如目睹其事,诚有将略。李崇矩秉纯厚之德,感史弘肇之恩,保其叛亡之孥,然交郑伸不知其倾险,坐谪炎海,固无先见之明矣;其子继昌,忘父仇以恤伸母之贫,虽非中道,亦人所难。王仁赡征蜀,杀降附之卒,肆贪矫之行,郁郁而毙,自贻伊戚,尚何尤乎?楚昭辅当陈桥推戴,太祖遣之入安母后,亦必可托以事者;及为三司,善于心计,人不可干以私,然终以讦直,取寡信之名,何欤?处耘于创业之始,功参缔构,克荆山,靖衡、湘,势如拉枯,而志昧在和,勋业弗究,良可惜也;幸联戚畹之贵,秉旄继世,抑造物之报,啬此而丰彼欤?
李崇矩字守则,是潞州上党人。年幼时孤贫,有善行,被乡里人所推服。汉祖在晋阳起兵,驻扎在上党,史弘肇当时任先锋都校,听说崇矩的名声,召来任为亲吏,乾..初年,史弘肇总领禁兵兼任京城巡检,常常残杀军民,身边的部属害怕,慢慢都离开了他,只有李崇矩奉事他越发严谨。弘肇被诛杀时,得以身免。 周太祖与弘肇向来交情很好,即皇帝位后,访求弘肇的亲属故交,得到崇矩。对他说:“我与史公得到后汉的厚恩,同心尽力,共同辅助王室,被奸邪构陷,史公最终遭到大祸,我也仅仅得以身免▼